东走西顾

*对，是RPS，没错。


03

五月里的第一个周四，当校广播站的节目放送完成后，白宇踩着轻快的步子回到教室。
高二七班的教室空空荡荡的，只剩下零星几个还没走的值日生，以及朱一龙。
今天的朱一龙面前没摊着那么多书和笔记本，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直到门口脚步声响起，才把视线转了过来。
白宇进屋的时候，值日生们已经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了，两个男孩子跟擦肩而过的白宇打了个招呼。
“嘿！宇哥，刚回来。”
“走了啊？！”
“走走，拜拜！”
白宇笑着挥手与他们告别，转过身的时候正对上朱一龙的视线，白宇的笑容还没来得及从脸上消散干净，举起的手也显得有点尴尬，只好故作自然地冲朱一龙也摇摇手：“还没走？”
他以为朱一龙会像往常那样点点头作罢，没想到对方回答道：“嗯，还没写完作业。”那语气太认真，听上去简直乖到无辜。
白宇很想回他一句：“你他妈是小学生吗？一定要在学校做完作业。”不过鉴于两人不熟，还是硬生生把这句吐槽咽了回去。
白宇皮笑肉不笑回到座位，开始收拾书包。坐在不远处的人也动作了起来。
白宇用眼角余光朝旁边扫了眼，发现对方桌上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收拾的，拉上书包拉链就能走人，但也不知道这个朱一龙在鼓捣些啥，动作慢吞吞的，半天也没站起来。
白宇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忽然加快了手速，接着把双肩包往背上一甩，迈步就走。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一阵手忙脚乱跟着站起来的声音，蹭得椅子发出了吱吱嘎的摩擦声。
白宇大步流星走了几步，紧接着又突然一个转身，差点撞到身后的人。
“抱歉抱歉，”白宇举起双手，露出个有点欠揍的笑容，“忘东西了。”
他和朱一龙一前一后堵在狭窄的过道上，紧凑的桌椅很难让两个高大的男生并排走过。
白宇冲朱一龙摊手，示意他最好让一让。
朱一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侧身让开了路。
白宇当然没落东西，回去在书桌前晃了一圈，就又离开了。这一套折返的过程花不了多长时间，等他出班级门口的时候，朱一龙也没走出多远。

初夏的悠长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校服皮鞋在被值日生擦得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踏出有节奏的声响。
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颇有默契的，踩着差不多的步伐向前走着。
白色的校服衬衫勾勒出少年修长匀称的轮廓，淡灰色的西裤衬得双腿长而挺直，那每一步都踩在夕阳的余晖中，踩碎了窗外投来的斑驳剪影。
白宇跟着这背影好一阵，在快出校门的时候，忽然小跑了几步，伸手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
“hi，这么巧？”
被拍的人身形一顿，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白宇。
朱一龙的表情有点复杂，显然这样尴尬的搭讪方式让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白宇却满不在乎，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注意脚下的路，边走边聊了起来。
“你家住在哪边啊？”
朱一龙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答道：“芝荷小区。”
“哦！那儿啊！”白宇一拍脑袋，“离我家挺近的，是不是xx那站？”
朱一龙点点头。
“那你天天骑车上学也太远了。”
朱一龙歪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天天骑车？”
白宇啊了一声，挠挠头，手在空中胡乱比划了一下，他总不能说实话是看见贴吧里那些女生发的男神偷拍讨论楼什么的吧？
朱一龙见他支支吾吾的，没再为难他：“之前想着锻炼身体，但是最近天热了就不想骑了。”他说完又补充一句，“还是地铁方便。”
“喔，”白宇嘀咕着，“那我们顺路。”
说着话地铁站就到了。

他们从学校出来的晚，正赶上下班高峰期。不知道从这个城市哪些角落涌出来的人铺天盖地地冲进地铁，把车厢挤得水泄不通。
两个人幸亏年轻腿长，长得醒目，这才没被人潮冲散，勉强上了同一列车，挨着门边站下了。
白宇仰天长叹：“今天又不是周五，哪儿来这么多人？”
朱一龙倒是不太在意，只笑了笑，又给白宇让出点空间，拉他靠里站站：“再过两站就不挤了，那站换乘的人特别多。”
白宇嗯了声。
地铁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一次才终于启动，有隧道的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吹来，缓解了车厢中的闷热不适。
白宇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朱一龙贴得非常近了，近到可以闻到对方衬衫上洗衣粉的味道。
加上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脸对脸站着实在有点尴尬。
白宇下意识地侧了下身，换了个肩靠肩的姿势。
他琢磨着找个话题，还没等想好，对方却先开了口。
朱一龙几乎是贴着他耳边在问：“今天的广播主持是你吗？”
白宇耳根有些发热。
还是太近了，他想。
“是我。”白宇清了清嗓子，答道，“怎么了？要加入主播宇哥的粉丝团吗？”
朱一龙嘴角带着笑意，没回答，接着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头在自己书包里翻了一会儿，费劲巴力掏出个耳机，将线的一头塞进白宇手里。
“嗯？”白宇挑了挑眉，迟疑着将耳机塞进耳朵里。
悠扬的曲调从听筒流淌而出，舒缓的弦乐回荡在脑海之中，一时间连车厢中的嘈杂闷热都减少了几分。
这是……今天广播站放送的曲子之一？
白宇静静听着，抬眼正对上朱一龙欲言又止的表情。
“其实……我……刚才就想告诉……”朱一龙的声音透过bgm传来，显得有些朦胧。
白宇冲他摇头，示意自己听不大清。朱一龙只好又凑近了些，摘下他一边耳机：“白宇？”
“嗯。听得到。”白宇干涩地应了声。
“这首曲子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
“嗯？”
朱一龙看他没明白，又解释道：“你节目里说是《海上钢琴师》的……”他说着话，见白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一言难尽，愣了下摸了摸鼻子，“嗯……就是……想说这个。”
白宇难以置信地看他。
他们广播站的稿件和选曲是组员合作完成的，所以难免有时出错。白宇倒是不在意被人指正，只是没想到朱一龙这费劲巴力憋足劲才出来的一句话，竟然是说这个。
“你……”白宇深吸一口气，“朱一龙同学，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朋友吗？”
朱一龙眨眨眼：“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是吧，同学们对我都挺好的。”
白宇挑眉。
“真的，他们每天都借我抄作业。”
白宇无语：“你每天留学校晚走都是在抄作业吗？不对，这不是重点。借你作业抄这就是朋友了？你是不是对这词有什么误解？”
朱一龙抿了抿嘴唇：“那什么算朋友。”
“起码……”白宇卡了壳，“放学会一起回家。”
朱一龙的眼角微微弯了起来：“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白宇不屑地哼了声：“还有没事在一起打个球啊，打打游戏什么的。”
“好的。”朱一龙点头，黑色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
白宇看着他，忽然感觉自己可能给自己挖了个坑。他想补充一句，我可没说咱俩。但对上那双闪跃着期待的眼睛，又讲不出口了。
朱一龙同学此刻的表情和平时在教室里、和女生们在贴吧图楼里贴出来的都不一样，那是带着十分神采的，是洋溢着少年人独有的生动活力的，是真诚到令人无法拒绝的。
白宇想，那就勉为其难，跟他做个朋友吧。


TBC